睡在刘郎地板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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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国:玄亮,费祎中心,姜维中心

DN:L月L,夜神月本命

APH:Dover,仏英/英仏无差,英/港本命

火纹:系谱,辛维无差

【费祎x董允】你虔诚的灵魂

民国paro之绝不要认真系列……不符合史实的地方随便看看就好
当然有一些地方还是符合史实的,所以←_←
第一次写民国文orz

————


费祎是坐着客轮来重庆的,抵达时,清晨的长江被雾气笼罩着。码头工人三三两两坐在岸边,抽着旱烟,聊着天,等着今天的货轮靠岸。
好像,和武昌也没有什么不同。
他挥开几个凑上来揽生意的棒棒,走近他最开始相中的那辆黑色轿车,旁边站着个学生模样青年,在清晨凛冽的风中,眼睛里也像挂了一层霜。
费祎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:“董家大少爷?您专门来接我的?”
董允愣了愣:“你怎么晓得是我?”
费祎笑嘻嘻地说咱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。
毕竟,董允实在是太好认了。

搞革命要深入群众,深入群众就是和三教九流一起混。费祎这套谬论一出,立刻被诸葛老师另眼相看。
——你很有经验嘛。
——不敢不敢,略懂。
——那好,就给你分配个合适的工作吧。
——……
人尽其才,物尽其用,当费祎踏上战时陪都的土地时,已经彻底摆脱了无产阶级战士的崇高革命感,而从内而外地成了一个俗人。

他坐在董允身边,看他生涩地发动车辆,调侃了一句:“你家的司机呢?”
董允扫了他一眼,回答简洁:“回老家去了。”
“……他家在哪儿?”
“武昌。”
正是我来的地方。
费祎看了一眼长江,江面空旷又模糊。他想了想说武昌也很好,和重庆差不多。哪里都差不多。
董允:“……”
董允家离江不远,但山城的路崎岖不平,汽车开了一半死活上不去了。董允在车里抱歉地朝他笑笑,初升的阳光映着他的笑,看起来十分生动。
费祎跳下车:“你发动吧,我在后边推。”
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。
德国产的汽车——据说是某位党国同志送的——发动了,屁股后头冒着烟,欢快地朝山顶蹭去。费祎看了看山,心说你家住的可真高。
脱离群众。

后来费祎才知道董家住的就是区政府办事处。抗战时期一切从简,干脆把他家地方征用了。董允从大学里休学了,每天都在码头指挥工人。费祎也住进了他家,理由是做为亲戚,给他们的公司管理账目。
原来只有几条船的实业公司现在已经有了好几百人,战时的物资来往更加频繁。长江的命脉有时候就在一条条小小的船上。费祎每天都只能往码头跑,看工人卸货清点,没空开展他的革命工作。
……其实还是有的。
他迅速和工人们熟稔起来,牌九麻将划拳抽烟喝酒样样来得,脾气又和气的人,任谁都不会抗拒的。何况,费祎很会算账。他打麻将从不赢钱。
费祎和这些人拉家常的时候,往往留意到,董允就在后面远远看着,面无表情。
“莫看他了,大少爷和我们不是一路。”
“不是?他不是一直和你们一起工作嘛……”费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。
“那个晓得呢。”本以为工友还会说些刻薄的话,然而接下来的是沉默。
费祎表现出一脸好奇来:“咋子了老表?你有话就说撒。”
“他们两爷子都是好人。只不过……我觉得他瞧不起我们。”
费祎又回头看了一眼董允,那副年轻的面孔上,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。
“我觉得……他只是不好意思。”
费祎若有所思地说着,心想,这就是他妈的资产阶级做派。但他满脑子都是董允来接他的样子,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刻,他或许会发现更多的,多于那个笑容的鲜明的感觉。他想自己也被资产阶级的软弱情绪控制了。他想……
想什么呢。

那天他们预定的一条船没来,说是路上遇到战事耽搁了。所有人都十分着急。在码头的还是费祎和董允两个人。从太阳下山直到夜色四合,重庆的群山都成了夜里的影子,他们仍然站在没有月光的江堤上,等待着。
费祎烦躁不堪,把手伸进大衣里,摸到了一包烟。这是临走时老师给他的,说是在上海的时候留下来的洋烟,一直没舍得抽。费祎当时特别感动,握着老师的手说您还是对我很好的。诸葛老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:“是让你勾结大人物时使用的。”
费祎:……
此时此刻他心想都是狗屁,我在这小县城里哪认识什么大人物。区委开会时我都混不进去。他权衡了一下,慢慢掏出一根烟,夹在手指里。
洋烟的纸卷看着都分外不一样。他走到董允身边,搭着他的肩膀。
“大少爷,借个火。”
“我不抽烟。”董允说。
费祎默默地把烟塞回盒子里。
“还有,别那么叫了……叫我休昭就行了。”大少爷说着被江风吹得打了个喷嚏。
“是吗,我行走江湖,早忘了自己的字号。”费祎嬉皮笑脸,握住了他的手,冷得像冰。
“你该回家了。”
“这条船是我负责的,我不能走。”董允很严肃。
费祎说:“你那么认真干嘛?这不是你来的地方。”
董允看着江面,长出了口气。
费祎以为他会发脾气,过了半晌,董允静静地说了句:“我知道……可我真的学不会打麻将。”
费祎呆了半秒钟,接着狂笑起来。

费祎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要借给董允,被严肃拒绝了。最后两个人互相妥协,把同一件衣服披在身上,挤在一起坐着。夜晚的露水和雾气逐渐打湿了两个人,渗进了骨头缝里,渗进他的岁月。很多年后费祎在某一时刻会感受到这一点,他的膝盖关节会疼痛,他会在需要弯下腰的时候无法弓起他的身子,他会在应该感觉到屈辱的时候感觉到骄傲。
他坐在那里看董允近在咫尺的眼睛。
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,最后他说:“你知道共产主义吗?”
董允瞅了他一眼:“我知道。我读过大学。”
“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……?”
“挺好的。”
费祎还在努力琢磨话里的意思,董允接着说道:“我在学校里认识几个这样的人,他们说想发展我入党,不过我没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想做点更实际的东西。我对中国人之间的问题不是那么感兴趣。”董允指了指茫茫的长江。“父亲以前去过广州和上海,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支持革命。这个船运,也是因为抗战的需要办起来的……但这一切的结果未必是他想要的。”
费祎说:“你们对革命失望吗?”
“辛亥革命,皇帝没了,可很快又来了更多的土皇帝,来了日本人……有的人失望是可以理解的,但我不会。我觉得自己还年轻,还轮不到我失望。中国应该变得更好,如果我们能万众一心就好了。”
“你这些想法……不是挺好的……为什么不对他们说?”
“他们?”
“那些工人。”
“我不太会说,还是用行动说明吧。”
……
费祎忍不住叹了口气,轻轻揉了揉董允的头发。
“你真是……算了,这样也好。”
脱离现实的资产阶级大少爷。而那种他只有在董允身边才能感受到的软弱,又再次出现了。这很成问题,董允不是什么柔软的人,他们刚刚在谈革命,也不是什么柔软的话题。
那问题就只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了。费祎苦涩地想,我为什么来到后方,做这种我自己都不信任的工作,是因为我自己就是个消极悲观的人吗?董家的大少爷,比我更像是革命的那块料……
突然之间,肩头一沉,董允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。

船到的时候船工吹响了号子,董允一下子跳了起来,但很快因为脚麻又摔了下去。
他们两个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,连同夜宿码头的工友一起到船上干活,把回来的货物搬下船,而把要运到前方的军用物资运上船连夜开走。忙了一整天,他们回到房间时,都困倦不堪。费祎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,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。
那天他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。他坐在车上,董允载着他往山上开,两边的树林飞快倒退。他们不知不觉地越过了三峡,到了神女峰上,俯瞰着江面。董允说,你看这条江看了一辈子,还没有看够么?
梦里的费祎很有勇气,他说:我是看了你一辈子。
醒过来时,他冷得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。

后来费祎想起来,他的大衣临走时披在董允身上了,连同那包烟。他去董允房间里,却见大少爷坐在窗下看书。
“看什么呢?”费祎隔着窗子叫他。董允一抬眼见到他,眼中不知不觉地,就流露出温柔的神色。
“没有什么,随意看看。”
董允给他看那本书的内容,是一本诗集,带着他不认识的外国人名们。
费祎说:“外国诗我都看不懂。你喜欢他们什么啊?”
“他们相信上帝。”
费祎怔了怔:“你也相信上帝?”
“我不信,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相信。我也想知道,他们进来杀中国人的时候,也带着这么虔诚的信仰吗?人怎么可以做到……这么矛盾呢?”
“……你的思想很有批判性。”费祎由衷地说道。
“我没有……好吧,可能是有。”过了一会,董允轻声说道。“你是共产党?”
费祎盯着他,然后,噗嗤一声笑了起来。
“我像吗?”
我像是有信仰的人吗?
“像。”
董允回答了他。
他的手情不自禁越过了窗子,情不自禁地碰触董允耳边的头发。费祎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颤抖。
他说:“你高估我了……”
我不信仰那些和我一起打牌的工人阶级,我也不信仰那些如今山城里的高官。我不信仰革命,也不信仰旧社会。我不信仰中国人,但我也恨日本人。
我到底是谁?
董允抓住他的手,两个人隔着窗,目光很近。那一刻,费祎突然来了灵感,他说:“如果你相信我……我也相信自己吧。”

武汉陷落的消息,和货物一样首先在码头登陆。
那天是个雾天,费祎记得,那时候他在纠结一个算不清的数字,突然听到了外面的骚动。然后一个工友冲过来,拍打他的窗子,喊他:“不好了,据说武汉那里遭了……”
费祎跳起来,赶到码头的人群中间。
流言一遍又一遍,终于传开了。那天的山城变得很沉默。

董允后来找到他时,费祎在窗前抽着烟,看着下游的方向。他手里夹着根烟,烟头忽明忽灭。
董允看了看他,半晌才说:“早就想说了,你的烟真好。”
费祎把一整个烟盒子从兜里掏出来,塞在他手里:“送你了。”
“我不抽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是武汉来的,在那边有亲人?”
“……没有。我没什么亲戚。”他笑了笑。“无产阶级嘛。”
董允想指出无产阶级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,但他最后说的是:“我是来告别的,我可能要走了。”
“走……?去哪?”
“宜昌。”
费祎捻灭烟头,看着他:“你去那干嘛?”
“武昌丢了,接着前线就是那里了。我们需要运更多的物资,前线也有一批工厂设备要转移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,费祎一把抱住了他: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要说了,我要和你一起去。”
董允无声地将手放在他的背上。
“如果我不去,你还会去吗?”他问道。
“当然会去。我是共产党员嘛。”费祎说。

那条船叫“民族”号,载着他们一路东下,经过三峡的那天晚上,他们在船舱最后的房间里互相亲吻。神女峰无声地俯瞰着他们。
在这片土地上,那么多的人在死去。在南京,在武昌,那么多人的鲜血,沿着长江,去向大海。而他们也许一样地渺小。那一天,费祎第一次真心希望老天长眼,眷顾这个铁与火的时代里两个渺小的灵魂。
特别是他自己。有多少比他更高贵的人已经死了,他却那么卑微地倒在一条船上,祈求自己能苟活下来。每天,每夜,将自己的脸贴得离江水更近。每天,每夜,辗转反侧。
同去的有着能动用的几乎所有轮船。他们的船算是小的。那段时间,日本的飞机一直在头顶上盘旋,狂轰滥炸。董允却停留在码头,送走一船又一船的人和物资。
费祎基本上不敢离开他。目之所及,所有人都在忙乱,难民和物资像浪潮一样涌来,让他们筋疲力尽。
大部分的船只都平安离开了港口,但还是有一些遭受了轰炸。费祎自己就差一点被炸死——在他前面抬着一箱货物的几个人,连同十几个难民一起,被炸得支离破碎。费祎被气浪掀起来飞了出去。等他站起来,他觉得自己会哭,但摸了摸眼睛,始终是干的。他冷静地走到码头另一边,开始继续清点货流。在晚上,他在自己的账簿记下损失的数字。
死亡:……人。到底是几个呢?
他终于发现这些做法都是徒劳的,放下笔,忽然觉得确实没有泪可流了。
也许日军的耐心到了尾声,轰炸来得越来越狂暴。在最后那个夜晚,他和董允登上了同一条船。
他们四目相对。
“这几天很累,不过是值得的。”董允说。“别一脸难过了。”
然后,船舱炸开了,他们落入冰冷的水中。
那是最后的一笔损失。

他们成功把物资和难民都运走了。听说,有人因此得了奖章。
却也有人因此失去了什么。

费祎在江上漂流了几个小时,终于找到机会爬上了岸。他身上有伤,发着烧,全身发抖,尽管如此,他仍然在岸上走着,没有停下来。
回到重庆时已是一年后的深秋,他已经病了一场,去看董允的坟墓,和无数同样牺牲的人们埋葬在一起。费祎回去后,拿走了董允那天在窗前看的诗集。
他辗转回到组织,要求去最危险的地方。没有人阻止他。所有人都相信,他是不会牺牲的。

我想也是。
在冰冷的夜晚,董允向他微笑。他其实,有着一双敏感的眼睛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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